肖鑫、刘畅、王赟、张孚阳曾是北航一个宿舍的室友,现在他们是无人机创业企业德知航创里各挡一面的合伙人。
2012年,他们研究生毕业后分别进入航天系统或知名互联网企业。2015年,消费级无人机行业风起,肖鑫发现,如果和高端应用领域结合,需要更高性能更安全的专业无人机,他先后邀请其他3个人加入,用军工水准做出了专业级无人机“白鸟”系列,成为行业里的一匹黑马。
都说创业是孤独的,肖鑫却总能从同住过一个屋檐下的舍友身上找到默契和支持。这个平均年龄33岁的创业团队见证了彼此人生求职、结婚、生子等重要阶段,又经历了企业艰难初创、缺乏资金、科技突破、赢得市场等重要节点。
“如果说创业是在黑暗的森林里前行,可能会找到宝藏也可能会遇到猛兽,我们只能尽力用火把照亮眼前的路,但幸运的是,我们知道背后的人是值得信任的。”肖鑫说。
全员降薪创业
上大学时,肖鑫、王赟和张孚阳是北航电子信息工程学院4年同住一个宿舍的本科同学,读研究生时小一届的刘畅加入后,他们4个人同住在北航大运村宿舍。他们曾开玩笑说:如果将来一起创业,就起一个十分“中二”的名字“北航创业四君子”。
毕业后,他们都选择了较为主流和稳妥的工作,周末常常聚会聊天。从小就是“好学生”的肖鑫不想过按部就班的生活,他加入了一家创业公司,成为技术合伙人。
北航无人机所是全国最早研究无人机的单位,研发的长鹰无人机曾两次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核心团队成员之一的梁旭教授与肖鑫关系不错,时常一起交流行业变化。
当时,无人机行业风起,以大疆为代表的消费级无人机首次出现在公众生活中,不少政府和企业开始寻求无人机和产业结合的应用场景。但刚刚起步的无人机市场里多是以航模思路做工业级无人机的公司,生产的无人机虽然能飞起来,但是稳定性和可靠性差,导致不少企业和政府买回来后只能束之高阁。
这在无人机专业人士的眼中,不是“应用”,而是“硬用”。
肖鑫和梁旭教授拥有顶尖的技术和创业经验,如果能研发出更高性能且更安全的无人机并提供解决方案,或许能给行业带来“降维打击”。
肖鑫决定自己创业,在北航无人机所工作了20多年的梁旭也辞去了职位。这之后王赟首先加入,主要负责市场工作。最初的团队以技术为主,但一家面向市场的公司不仅能研发还要会卖产品,急需一个专业的市场人才。
当时,第一选择并不是刘畅,而是另有其人。身为“成功人士”的刘畅是序列更靠前的“第0选择”。因为他们不敢设想在原单位如鱼得水、带领20多人的销售团队、已经开上宝马车的刘畅会放弃一切,加入一个一无所有的创业公司。但因为同学关系,双方一直都会聊公司的进展,后来刘畅发现“公司的速度非常快”,主动问“要不我来?”
张孚阳在小米公司时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是公司内部“燃计划”重点培养的人才,曾拥有价值百万元的股份。他也被这个创业梦想吸引了,在办理离职手续下楼的路上,他回复领导和同事们各种“疑惑、不舍、劝解的短信发了两个多小时”。
“每个人都是降薪,放弃了很多看得着的前途加入的,加入后创始团队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薪水。”肖鑫介绍,还有北航无人机所的老师、北航的其他同学一起加入,有人放弃了硅谷技术高管的工作,有人放弃了只等十几天就可到手的年终奖,有人放弃了上市企业高层的工作。
第一个办公场所在校园内一个仓库一样的办公室,夏天蚊子飞扰,冬天则冷得需全天穿着最厚的羽绒服,办公物品“能凑合用就凑合用”。他们就这样艰难创立了“德知航创”,名字来自北航的校训“德才兼备知行合一”。
“白鸟”起飞了
2017年年底,他们带着研发的第一代垂直翼无人机“白鸟”到达山东潍坊的试飞厂,准备在这里试飞。
技术团队提前十几天就到了,在附近租了一个宾馆,不断调试设备。大家定的目标是年前首飞成功,当时距离过年仅剩几天,每天都是工作到凌晨甚至通宵。肖鑫心里更着急:“越到年根儿火车票越难买,我怎么着也得让大家回去过年。”
2018年2月14日,农历腊月廿九,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最后的空域许可。穿着军大衣戴着厚帽子的团队成员早早就到了空旷的试飞厂里进行最后的调试,没消息时只能窝在车里等待。冬天的风非常大,不时还需要人下车压着桌子和无人机不被吹走。解决吃饭问题都需要开车去很远的餐馆买回来,运到试飞厂饭菜常常变凉了。
下午5点半,天快要黑了,终于等来了起飞许可。天空中飘起了雪花,“白鸟”在慢慢起飞,它很争气,完成了所有测试动作,在空中展翅高飞,停留了40多分钟。
这意味着,“白鸟”第一次试飞竟然就成功了。航空器首飞一次性成功是难得的,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雪夜,顶着强风和雪花完成的首飞,更是极其少见。
平时冷静内敛的肖鑫心里很激动,甚至超过了看到5000万元融资到账的短信的时候。他拍了拍团队技术负责人曾罗成的肩膀,发现对方早已泪流满面,自己也瞬间落泪。当天晚上,平时很少喝酒的他干了满满一大杯白酒。
团队太需要这样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此前,公司谈好了一笔天使轮融资,部分融资到账后,团队搬到了办公环境较好一些的写字楼里,但投资方后续资金断裂,公司陷入困境。
创始团队中有人背着房贷,也都选择自己不领工资,但仍坚持给员工发工资。不仅如此,无人机研发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仅一项开模就需要几十万元的费用,作为董事长的梁旭自己开始往里搭钱。
有地方产业园希望巨额帮扶吸引入驻,也有头部公司发出了收购邀请,但团队判断和公司预想的创业方向不符合都拒绝了。肖鑫知道大家都很不容易,“在吃饱的时候拒绝一碗饭很容易,而饿着的时候放弃就需要勇气。我们当时很有信心是因为团队的精神、风骨和勇气,知道方向是对的”。
高精尖也需要接地气
虽然技术证明靠谱了,但距离成为产品还有距离,同时公司面临着迫在眉睫的资金问题。
北航无人机所代表着国家队水平,创始团队原本以为将军工水准的大飞机技术应用到中小型无人机上,又以更为系统、专业的方式保证无人机的可靠性和稳定性,产品一定会“降维打击”市场同类产品,迅速获得客户认可。
事实证明,实验室里一厢情愿的想法与市场是脱节的。有的用户需要无人机可以搭载更专业、数量更多的相机以满足自己精准的测绘需求;有的用户要求安装作业时简单容易,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项成本;有人嫌参数太高了,这意味着更贵没必要。
产品需要接地气。
为此,技术团队和以张孚阳为代表的产品团队调整了设计,主打“安全、高效、模块化”的特色,具备同级别产品里最强大的飞行性能,建立模块化程度最高的载荷集成系统。
给客户介绍时,刘畅着重介绍产品的优势,也为用户在实际应用时的各种麻烦提出了解决方案。与其他无人机公司相比,德知航创的无人机采用军工厂规范化、精细化生产,在国家级发动机实验室里选用最佳匹配的发动机,并通过了风洞考验,罕见地使用了航空铝作为主材。
以租赁大型有人机配备专业的航摄设备进行任务为例,千万级的直升机租赁费用一般每天会达到数十万元,而德知航创的无人机每天的费用是有人机的数十分之一。安装无人机时需要两三个人,但初次使用都有“飞行小队”帮助。渐渐地,产品有了买家。
另外一个任务是找融资。
赶着写商业计划书的那段时间,有时要工作到半夜两三点,时间久了大家接二连三地发烧。为此,公司在附近的宾馆租了两个房间,谁困了就去休息一会儿,但这两个房间却常常空着。
他们最后获得了复星锐正资本领投的5000万元A轮融资。在收到7个0的融资到账短信时,肖鑫的女儿刚刚出生几个小时,他在医院并没有太兴奋,自以为是被升级父亲的巨大幸福感所冲淡了。在办公室的团队得知消息后,也只到楼下一家人均50元的餐厅吃了顿饭庆祝,就继续上楼加班了。
后来,他曾问团队内每一个人“兴奋吗”?大家普遍表示感觉兴奋感不多,但责任感巨大,“压力更大了,得对钱负责,也得对自己的事业负责”。
彼此见证人生最重要的阶段
4个合伙人都是从外地考到北京,共同经历了美好的大学和研究生时光。在第二故乡北京,他们相处时间多过远方的家人。他们还是彼此婚礼的伴郎、司仪,留下了很多只有他们自己能笑个不停的“梗”。
创业后每周一的晚上,公司内部都有升级版的“宿舍夜谈会”。有时在咖啡厅,有时在茶馆,有时就点个外卖在办公室,这支年轻的创业团队彼此沟通通气,交流对一些问题的看法,畅所欲言。
幸运的是,随机安排到同一个宿舍里的4个人所擅长的方面各不相同,这又是创业时很好的搭配。
在刘畅看来,4个人之所以能走到一起的原因在于“都是普通人家孩子,都很积极向上,都想通过自己的奋斗带来更好的生活”。他们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希望换更大的房子,希望给孩子更好的生活,希望能成为父母的骄傲。
在国内外的创业史上有很多同学创业的案例,脸书的创始人扎克伯格、饿了么的创始人张旭豪、美团创始人王兴等,他们的团队都是因为共同的使命感和信任感走到一起,建立起商业帝国后同学们也都在公司里担任了重要管理岗位。
有人担心,能共苦不能同甘。“人情归人情,利益归利益”,肖鑫表示,在加入团队时都给每人允诺了相匹配的期权,大家的相处也很平等。不过,期权兑现对于一个还在创业初期的团队来说仍很遥远。
作为投资方的复星锐正资本是复星集团旗下的投资公司,复星集团董事长郭广昌当年也是找了5位复旦的同学一起创业,被誉为“复星五虎将”。年过50岁的郭广昌告诉这个平均年龄33岁的创业团队:“我很喜欢同学创业的组合。”
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记者 陈璐 来源: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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